12-20-豌豆-武汉冷还是北京冷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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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豌豆（来自豆瓣）
来源：https://www.douban.com/note/746168946/
2019-12-20 23:06:59
中午出去吃饭，听见卖粉的老板和一女生对话，大意是女生决定离开武汉去深圳工作，老板说挺好的，深圳现在室内穿短袖吧？女生没说什么。她要走时老板又提了这个话题，你到底为什么要走呢？女生实在忍不住，用一口东北话回答，这地方太tm冷了，屋里还得穿大棉袄。
这让我想起入冬时我妈老问我的那个问题，武汉冷还是北京冷。令自己惊讶的是，我竟觉得它很难回答。最后我憋了个很无聊的答案，各有各的冷法。
最让我感到武汉冬天冷的还是小时候。那时我由于体质不佳，一到冬天就感冒，去上学时总裹得厚厚的，十分笨拙的样子。用我们的话来说就像个“气包鱼”。我都快忘了这词的意思了。但没错，小时候的我就是个冬天要穿三件毛衣、两条毛裤的气包鱼。
街上倒没那么冷，最怕的是湿冷。如果不巧下了点雨，就更能感到，那种冷不在衣服外，而是要一直往你身体里钻的。千万别打湿鞋子，不然脚趾会冻得没知觉。
外头虽然冷，多穿点衣服倒也没问题，武汉这种地方最冷的是室内，进了屋还冷。
那时我们用过各种式样的取暖器。
最早是小型电发热管，为了不浪费热量，它还兼有烘袜子和手套的功能。后来用个木制的方形烘干器，可以整个摆地上，热量往四周散发，好处是可以供四人一起抵着脚取暖，顺带也可以把脸庞映得红红的。后来又流行那种扇形取暖器，以及之后可以吹风的一种。最后这些都因为无法转头了或开关失灵，逐一放弃，改用了空调。
我妈在御寒这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。比如她每次洗澡的时候，会提前把卫生间一个叫“浴霸”的东西打开，然后把床边的小取暖器提溜进去，打开使其照射，这时它放出的光芒往往和浴霸有一个焦点，那大概就是我妈之后预备站立的地方，与此同时她还会把自己的秋衣均匀地搭在取暖器上，以备之后使用。完成这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后，她才肯慢吞吞地进去卫生间，终于准备淋浴。在洗完后她就会猫着腰，极速跑进房间，钻入被窝，松散地躺在恭候多时的电热毯上面。可以说是全程把冷气与自己隔绝了。
再冷些就是下雪的时候了，不过因为乐趣多，常常忘了冷。
刚到北京时我还挺瘦，十二月底吧，大风刮过写字楼，碰巧经过拐角，居然就被吹得站不住，心中很忐忑。当然随着在北京待的时间久了，知道了刮风时是不宜长时间待在拐角的。再后来体重略涨，这种担忧再没发生过。
北京冬天最讨厌的是刮风，风一大路都很难走，被吹得东倒西歪，走在街上鼻子和脸也是生疼的，“刀刮”，冻久了就要摸摸脸，给它醒醒，松松土，免得时间长僵了。所以像我这么懒的人出门一般也会戴个口罩。
外面虽然冷，心里是有希望的，走几分钟，走过这段路，到屋里就好了，等到了有暖气的地方，全副装束卸下来，就又行动自如了，穿着薄毛衣和人谈笑风生，冬天，刮风，冻鼻子什么全忘了。暖气真是个好东西。
最冷时去外面开会，我们几个女生裹了不少围巾帽子的，还搓手跺脚，直说真冷，说久了Q老师就对我们很是质疑，有那么冷吗。他后来还说了一番话，大意是不要过于在意寒冷，要让身体去感受和习惯，不要过分保护它。他那天穿得很少，定定站于地面，比起来我们真是一直在不停摇晃。后来每次想到这场景，我都感觉他背后站了一轮太阳。
不知是不是受了Q老师感召，后来我也有点主动对抗寒冷的意思，在很冷的时候竟然连秋裤也不穿了——其实还是仗着屋里有暖气。
后来我又去了沈阳和山西，这两个地方比北京还冷。风最大的时候出门总有种悲壮感，觉得自己是一直在和什么东西对抗着。冷的方式全一样，大刀刮着脸，往前挪步都很困难。到了沈阳后直接打消了去哈尔滨的念头，觉得还欠修炼。
回武汉后，不知从几月开始，我变得越来越不愿起床。很长一段时间我困惑于此，找不到原因。直到某天同样不愿起床的土豆不经意道出实情，武汉的冬天太冷了。
小时候的记忆全复苏了。我想起了冬天不愿起床上学的事，想起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试图离开被窝，独自出去面对空气对我来说都是种痛苦和折磨的事。我还想起那时我脚边一定是堆满了所有我上学要穿的衣服，那都是前一天晚上被我小心翼翼地埋在那里的。我想起我妈为了劝说我早点起来上学不知下了多少功夫。我甚至还想起了我的三件毛衣和两条秋裤。
同样由于某种未知的恐惧，我在十一月就开始往身上穿秋裤了。在外面倒无所谓，主要是屋里冷。直到土豆善意提醒，难道你忘了在北京时你也曾是个不穿秋裤的钢铁女侠吗？我才觉察到了自己的惊恐过度。
由于经常窝在桌上写东西，在熬了个冷夜后，我开始大量网购保暖产品。垫在笔记本下的垫子，一个可以包裹双脚加热的东西，一个暖手袋。家人只觉夸张，没说什么。直到有天晚上我们一起看电视，上面正播“网上买的各种保暖小家电是否会把人电死”的调查报道，顶着家人关切的目光，我只好大声申明自己所有产品都购于正规网店。尽管实际上我对此一无所知。土豆依然很不放心，再三叮嘱我一定好好注意它们的用电情况。
刚回武汉时我还抱怨家里冷，照旧一回就把袄子扔沙发，再把双手紧紧缩在袖子里。前两次我妈还会忽然捡起给我披上，嗔怪的语气说，你做么事脱袄子，芍伢，冷。在我多次抗拒之后，他们终于接受了我再也不愿意在家里穿袄子的习惯。
天冷倒也有个好处，就是让人十分期待能吃上点什么。“红泥小火炉”不就说这个吗。实在太冷，做什么也不好，只好做东西吃。爸爸说等武汉下雪了我们就一起吃羊肉。这让我想起和土豆在北京时的生活，那时常说，等天再冷一点儿我们就下楼去买羊肉卷儿，涮锅子。
今年武汉好像是个暖冬，我不太相信会下雪，记忆中好像很多年哪儿都没怎么下过雪了。为了能心平气和在家吃上一顿羊肉火锅，我倒是希望今年冬天可以好好下点儿雪了。